由西班牙和法國共同製作,入圍奧斯卡最佳動畫的《再見機器人》(IMDb即時評分),是一部關於孤獨的電影,也是一部探討離別的電影。背景設定在1980年代的曼哈頓,便利的生活和發達的都市,讓人們漸漸活成了一座座孤島。電影的最開始,坐在客廳沙發,就著昏暗燈光,吃著微波食品配電視的狗先生,似乎正是那個時代人們孤獨的縮影。
改編自美國作家莎拉.華倫的同名漫畫作品,《再見機器人》線條簡單、筆觸細膩,角色模樣童趣天真,就像孩童無邪的畫作動了起來。這也是一部跨越了語言隔閡的作品,102分鐘的片長中沒有出現任何一句台詞,僅靠著角色的肢體動作與表情,就傳達出豐沛的情感與細膩的情緒。
是再見還是再見?是「就此別過」還是「再次相見」,無論是哪一種含意,這日常的二字似乎總伴隨著離別。但《再見機器人》並不僅止於此,而是更多帶著觀眾看見那些別離之後的故事。你曾與誰道別嗎?道別後又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繼續生活下去?這部作品或許正獻給所有曾說過再見的你。
頻率獨特的寂寞物種
52赫茲是一頭發聲頻率獨特的鯨魚,人們只在感測器中紀錄到這隻鯨魚與眾不同的發聲頻率,卻從未觀測到鯨魚本體的模樣,有人推測牠或許是一隻混種的鯨魚才會發出特別高的音頻。由於牠的發聲頻率和其他品種鯨魚相距甚遠(藍鯨10-39赫茲,長鬚鯨20赫茲),科學家推測牠或許無法與其他鯨魚溝通,因此又被稱為「世界上最孤獨的鯨魚」。
在電視上看到機器人朋友的廣告,寂寞的狗先生立刻拿起電話下了訂單,隔天搖著尾巴興奮的在門口等待機器人的到來。在這個人們都變成動物的世界中,每個人似乎都是一種瀕臨滅絕的寂寞物種,找不到語言相同可以傾訴情感的對象,或許這也正是為什麼整部電影中,我們聽不到任何言語的原因吧?
興奮的組裝並啟動機器人,如初生嬰兒般懵懂的它,對許多事物充滿了好奇,這份好奇也驅使狗狗和機器人一起經歷了許多事,並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。儘管這是一個沒有語言的世界,但狗狗和屬於牠的機器人不需要語言也能互相理解。
既然主題是「再見」機器人,似乎總得先經歷分別才能談及再見。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,為了抓住夏天的尾巴,狗狗帶著機器人前往市郊的沙灘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,然而當夕陽逐漸落下,因為身體生鏽而無法移動的機器人,被迫拋錨在沙灘上。即使小狗用盡全力,仍移動不了機器人沉重的身軀,不明所以的機器人仍面帶笑意用眼神向小狗道別。
下定決心的小狗隔天一大早就帶著工具前往沙攤,但季節更替,海灘的園區迎來長達九個月的休園,小狗多次偷偷潛入,卻總被盡責的警衛給攔下,甚至因此被警局短暫拘留。在冰箱貼上隔年夏季再次開園的倒數,無能為力的小狗只能期盼著來年夏天的再會。
思念譜成的夢境
涉世為深的機器人可以理解小狗的苦衷嗎?還是它會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呢?無論它是否理解,都仍深深思念著小狗。秋去冬來,躺在沙灘上的機器人做了一個又一個夢,一開始夢境的結局都是機器人終於回到了它和小狗的家。但隨著一次次夢醒,夢境漸漸有了新的發展。
於此同時,失去了機器人的小狗又重新回到孤單一人的生活,尋求了一些新的邂逅,小狗學會了釣魚、放風箏,學會了滑雪,也學會了在海邊要記得替機器人上油防鏽。但即使經過了幾段關係,小狗仍然寂寞,仍然在心中牽掛著機器人。即使只是躺在沙灘上也遭遇一些新故事的機器人,也學會了吹口哨,學會了新的舞步,還學會了BBQ。即使經歷了這麼多新的事情,對彼此的牽掛仍深埋在小狗和機器人的心中。
這份思念在小狗和機器人的腦海中都譜出了一段段夢境,但夢醒之後現實仍須持續,即使是不會渴不會餓的機器人,在夢的最後,也必須醒來面對現實。隨著時間過去,小狗終於等到沙灘開放的那一天,回到牠失去機器人的那片沙灘。
經歷了風吹日曬雨淋,在漫長的冬季甚至被大雪給冰封,小狗費盡力氣也無法推動的機器人,在大自然的力量下卻顯得那麼身不由己。當夏季到來,帶著工具匆忙趕到沙灘的小狗,等待著牠的究竟是「再見」機器人還是「再見」機器人?
回憶中你我的模樣
我們總是在一段關係中慢慢變了模樣,然後再將這些改變帶到下一段關係中。無論友情還是愛情,在與不同對象相處摸索的過程中,或培養了新的習慣,或學會了新的技能,又或養成了一種新的行為模式。有時候我們稱這為成長、社會化,或者變得圓融了,又有時候我們帶著前一段關係留下的傷害,小心翼翼的在新關係中探索前行。
《再見機器人》展現了孤獨,探討了寂寞,更動人的是其呈現了一段關係如何開始與結束。在沙灘上受盡季節變換所帶來的考驗,更遭遇他人惡意的摧殘以及社會無情的打擊,經歷了毀損、修復與改造的機器人,最後變得面目全非。當它再次見到小狗時,狗先生還能認出這是曾經屬於牠的機器人嗎?
儘管小狗不像機器人一樣經歷各種摧殘,但曾交過新朋友、和他人爭執,也和人建立起另一段穩定關係的牠,即使外表看似相同,有些地方也變得和原本不同了。當小狗再次遇到機器人時,真的還能像回憶中那樣單純快樂嗎?如果我們都已不再是回憶中那樣單純的模樣,又怎麼能期待分開後的重逢,會像回憶那樣美好呢?
《再見機器人》再見之際該說什麼?
「再見」兩字是貫穿這部作品的主軸,或許經歷過越多段關係的人,在看這部電影時會有越多感觸,也或許越是念舊的人,在觀賞這部電影時也就越是心痛。曾經相處許久的對象,是否會期待再見?若真有機會再見,那時又該說些什麼?是時隔多年的一句「最近好嗎?」,還是會說出當年未能說出口的心聲?
就像許多人說的,初戀總是最美,但初戀終究只能停在過去。再見時刻,你還是你,我還是我,但我們卻已經不再是當時的我們。結尾就像經典電影《樂來樂愛你》一樣,意外瞥見的那一眼,在一段蒙太奇閃過的平行時空中勾起了許多回憶。曾經刻骨銘心的關係,並未隨著時間慢慢淡去,反而因時間的醞釀,變得更陳、更烈,更勾起內心中的百般情緒。
但就像那句膾炙人口的台詞說得一樣:「我們回不去了。」即使訴盡千言萬語,我們都回不去了,既然如此,那不如不說吧!
《再見機器人》是一部老少咸宜的電影,童趣的角色、誇張的動作,以及簡單明瞭的劇情,都是足以吸引孩子的動畫要素。但對經歷了各種相遇、離別,成長與受傷的大人來說,這更是一部深刻動人的作品,夏流在此向您推薦,我們下次見!